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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理论上我应该配图讲解更好。但是以我的经验,现在如果具体批评某个品牌,若使用了对方的图片,大多会被投诉“侵权”而被要求删稿。所以我就不配图了!)
广告中一位亚裔女性(说实话,从视觉上我并不认为她是我们理解的“中国人”,关于这点,后面我会再补充)用筷子吃披萨、意大利面、大号甜点,我自己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,只是觉得很奇怪,因为我也不认为它们符合我所理解的西方审美,感觉更像是为了博眼球。而且,这支广告用筷子与亚裔女性代表中国文化,用意大利面、甜点代表意大利文化,在我看来,也只是文化堆砌,而不是文化融合。
舆论最大的反应就是这个完全不像是“春节团聚、阖家欢乐”氛围,模特一脸严肃,更奇葩的是站位。一家人,不是全部站立一起,而是老太太左右两组人群分开站立,完全看不出紧密团结在一起的感受。
西方也有圣诞节和元旦。一年一度,每个游子离家再远,也要争取团聚。不是只有中国才有“阖家欢乐”的习俗,西方一样有。“回家”和“团聚”其实是人类普世价值观。
我也很少看到过哪个家族聚会照大家是这么站位和表情的(虽然可能也总有少数人不开心,比如小朋友可能会淘气),但是大多数都应该喜气洋洋的样子。更何况,这张照片的模特都是中国人,他们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常识。
所以我的推测,这个广告背后,更多是大牌创意一贯的思维,就是模特儿几乎都不会笑(各位看看各个时尚品牌大片和T台走秀,多少模特儿是带着欢乐或者笑容的表情?)时尚大牌的惯性思维导致拍摄忽略了常识。
遗憾的是,也许是这个时代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快,以至于“快餐”文化盛行。作为一个在这个行业30年+的人,只是看到这个行业越来越浮躁。
我在1990-2000年之间合作的西方人士,无论是在对待与自己不同的文化,还是对自己的工作上,都很谨慎严谨。比如如果是第一次来中国,和中国人一起吃中国餐,他们还会特意问下是否有任何禁忌或者礼节是自己应该注意的。发布公司政策,他们也会征询中国本土人士的意见等等。
作为当今这么开放的世界,信息爆炸的时代,还会出现一些低级的文化错误,让我感受到可能西方的敬业人士也在减少吧。
其实对异域文化不太懂,是常态。就像我们去其他国家,肯定也有许多不懂得方面。这个时候,求教于当地人,或者做什么事之前先问下当地人,也是最起码应有的态度,更何况——在面对一份工作呢?
然而,这就是背后的根子所在。如果你是带着一种“傲慢的态度”(我比你更专业)来审视异域文化,则结果自然不同。
这里就有必要提到知名学者爱德华·萨伊德写的《东方主义》。在这本书,他的核心观点就是:“所谓的‘东方主义’就是西方殖民者用他们的想象力构建的东方世界!”
我个人非常认同他的核心观点(虽然不太容易阅读)。 到今天,这种用自己的想象力构建他们所理解的中国文化(包括其他民族文化)依然存在。这种视角是一种自上而下的俯视视角,且这种视角并不care真相,而是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世界等等。
先换位思考下,大家通过外表分得清楚“英国人”、“德国人”、“意大利人”吗?我估计大多数人也分不清楚。就像很多欧美人其实也区分不清楚“中国人”、“日本人”、“韩国人”一样。
在很多西方人眼里,他们对“中国人”的定义是:长着中国人的脸即是。至于这个是土生土长在中国的中国人,还是居住在其他地方的海外华裔,还是其实根本没来过中国的中国人,他们是不区分的。严格来说,他们这种定义从逻辑上来说也没什么问题。
大概在2010年左右,我曾经准备写一本英文书。这本书的提案,提到了(当时)还没有一位享誉全球的中国设计师。当时同行评审给的反馈是——不认同这个说法。因为这位peer认为,夏姿陈,Vivienne Tam, Anna Sui,Vera Wang都是中国设计师。他们在全球都有一定的影响力。
我认为对“中国人”本身的不一致定义,也是导致差异的一个方面。也许品牌真的也征询过他们认可的“中国专家”的意见。
到今天,我还记得大约在2000年初的时候,我和我老板(国际一线品牌)之间的一次对话。
我老板:“不重要啊!目的不是让他们看懂,目的是让他们知道这个是来自国外的品牌。他们崇洋啊!”
在2000年初,确实是这样的。所以中国品牌也都起些所谓的外文名字——大部分人老板自己也不知道这些文字的含义。
然而,虽然互联网似乎让整个地球成为了“地球村”,但实际上相当多的外国人对中国的理解偏差极大。他们根本看不到中国过去20年的巨大变化,消费者自信心的变化,他们依然认为,中国消费者依然“崇洋”!
最后就是授权问题。我的观察,越重视品牌价值的企业,本地化授权做得越差。这个背后有几层原因:
首先是总部对分公司的信任。不过我并不认为这个是民族性问题。因为即使在中国本地企业,企业总部也不一定对分公司都会信任。
再其次是对分公司业务能力的信任。这里尤其指欧美品牌对中国本地团队 “创意”才华的信任。广告拍摄出现类似的错误,也是西方人到今天依然认为,中国团队创意是不够的,创意只有欧美人做得最好。所以他们的供应商大多是西方团队。
最后就是对品牌的过度保护以至于总部不敢授权。奢侈品或者其他头部品牌,基本都是上市公司。任何舆论危机对他们都可能是灾难,所以他们对于可能涉及品牌声誉的问题都是总部统一处理。但这就是一个比较ironic的结果——你那么小心谨慎,却还翻了跟头。
也不排除部分品牌或者创意团队有博眼球的目的。我并不认为对于真正创意的团队想主动博眼球,而是在这样一个时代,确实是博眼球才能获得流量。
我就拿自己做社交媒体的经历来分享。认真做的专业视频流量是很少的。反倒是随手写的、随手拍的有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无聊的内容浏览量却很高,甚至获得平台流量推荐。
平台规则大多写的是“原创”且“互动率高(点赞、转发、评论等)”的更容易获得推荐。我有的文章转发率+点赞+关注几乎达到了每5个阅读者就有1个互动,但是依然进不了推荐流量池。
当然,这不代表说品牌方用博眼球去获得流量是正确的。我只是借机也表达下创作者的无奈。
在我看来,头部国际品牌很有必要在重点市场组织一支“文化顾问团队”。这个团队不应该只是靠个别人,而是一组真正了解本土文化的人士组成。这些人士应该包括艺术家、本地文化资深研究者、律师及PR团队。
(1)消费者测试的难度并不在于找到消费者来做测试,而是测试方法。因为测试方法不对,可能会导致结果错误反而带歪了品牌方。
(2)这类测试并无法做大规模测试(否则和上市有什么区别),而是小规模测试。那么测试对象就很重要。
(3)一般来说,一个比较靠谱的方法是从CRM顾客数据中,随机抽样选择,这里的关键词是“随机”。按城市级别、性别、年龄段、职业分层抽选样本。每组样本随机抽选排位在比如第10位的顾客。这样可以尽量避免误差。
真的碰到舆论危机,第一时间应该快速反应,且态度真诚。若真得做错了,就坦率承认错误。关于如何应对舆论危机,欢迎阅读以下这篇:
独立学者、商业培训导师、时尚评论人与专栏作家。美国富布莱特奖获奖者。北京服装学院客座教授。
冷芸2013-14年获得由美国国务院颁发的富布莱特(Fulbright)学者奖。 同年冷芸在纽约帕森斯(Parsons)设计学院做访问学者。其研究领域主要为中西时装体系对比,包括从教育到商业体系的比对。
2022央视上海总台“让世界看见中国美”时尚大奖评委;2019秋冬深圳时装周“时尚大奖”评委;2018-21年“中华杯”服装设计大赛评委;2018年哈佛中心“女性论坛”特邀嘉宾;2018年第20届IFFTI特邀演讲嘉宾。
其合作撰稿媒体与知识付费平台包括《Vogue服饰与美容》、《费加罗》、《BoF时装商业评论》、《周末画报》、《三联生活周刊》、 知乎等。
其培训与咨询对象则包括唯品会、赫基、三福百货、韩都衣舍、历峰集团、斐乐等,以及其他中小企业。其培训课程与咨询范围包括买手与商品(含商品企划与设计企划),商品数据分析,新媒体运营,时尚写作,美学消费与营销,中小企业经营与管理,消费者洞察与研究等,且所有课程均有融入如何利用AI提高工作效率。
冷芸时尚圈亦有自己的讲师团队。讲课主题几乎涵盖时尚与奢侈品相关的所有课程。包括但不仅限于服装产品知识,球鞋设计与开发、服装生产供应链管理,奢侈品零售运营,服装营销与品牌建设,时尚产品跨境运营等。
冷芸也经常接受财经与时尚类媒体的采访。曾对时尚商业的观点曾被虎嗅、南方周末、中国经营报、Vogue Business及36氪等主流媒体采纳。
冷芸自1996年开始在鞋服业工作,至今近30年。曾任职于耐克、百丽及利丰集团。
冷芸主要出版作品有:《中国时尚:对话中国服装设计师》、《时装买手实用手册》(第3版,10印)、《资深买手宝典手册》(第2版中文版即将出版;英文版将于2026年在欧美上市)、《人生不急 职场不慌》以及《时尚商业概论:从传统到数智化》(获得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颁发的优秀图书三等奖)。